科幻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原振挟系列 > 第一卷 天人

第二十一章

他又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在积雪太厚处,用脚去拨开积雪。当他又回到车边的时

候,泉吟香抬起头来,眼神仍然那样惘然,问:“没有?”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继续向前走去,仍然用脚拨著积雪。这一次,他只走出了十

来步,就陡然停了下来。

在一丛枯草之旁,他看到了一个骷髅骨,半埋在积雪之中。那骷髅不算是很完整,

下颚部分并不存在。原振侠心怦怦跳了起来:这是轻见博士的遗骸,还是黄应驹教授的

?人在世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不同,但是死了之后,看起来,完全一样。皇帝的骷髅

和乞儿的骷髅,不会有显著的分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又跨前一步,去捡拾那个骷髅之际,他觉得自己的手指发

僵。那当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理上的极度紧张。

不管那是轻见的,或是黄教授的遗骸,久藏在心中的一个谜团,就可以揭开了!他

再吸了一口气,手已经碰到那骷髅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泉吟香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他还弯著身,回头看去,车子

已经发出了一阵声响,向前驶去,速度之高,原振侠在震愕之余,定过神来时,车子已

经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泉吟香突然驾著车走了,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由于事情实在发生得太突然,

原振侠连叫住她的机会都没有。而由于极度的错愕,原振侠目送著疾驶而去的车子,直

到车子看不见了,他还未曾直起身子来。

原振侠首先想到的问题是,泉吟香为甚么要突然离去?她一直伏在驾驶盘上,看来

像是在等著他,为甚么突然走了呢?

当然,那是因为她发现他已经找到了被抛弃的骷髅之故。但是,为甚么呢?单单是

为了她不愿意再见到被她砍下来的骷髅?

原振侠感到原因绝不止此,可是他依然无法想像那是为了甚么。他的腰已弯得有点

僵硬,再向下弯一些,他拾起了那只骷髅来。

骷髅上有著相当明显的被咬啮过的痕迹,那可能是附近野狗的作为。原振侠才一拿

起那只骷髅,便不禁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

太明显了,一下就可以看得出来!就像从考古学家海老泽那里偷来的,那个据称是

勘八大将军的头颅一样,在头骨上,可以看到有金属光泽的一线。如果没有打碎勘八大

将军的头颅来研究过,原振侠可能还不知道那一线是甚么东西,但这时,他立即可以肯

定,那是金属片的边缘。

一片嵌在人脑中的金属片!

原振侠甚至可以立即指出,那片金属片在脑中的正确位置,那是在大脑的左右半球

之间,恰好分隔著大脑的左、右半球。

空地上的积雪本来就十分眩目,这时,原振侠更感到一阵头晕,身子不由自主,向

侧跌出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而当他勉力站定身子时,他又看到了另一个骷髅,就在

他的脚边。

泉吟香说得不错,她的确是连续砍下了两个死人的头颅来,一个是轻见博士的,另

一个是黄教授的。原振侠在看到了另一个之后,立时想到:啊!那一个,一定是黄教授

的了!

因为他早已肯定,轻见博士是他设想中的“天人”,现在已经证实了,在骷髅之中

,的确是有著一片极薄的金属片在。在手里的那个是轻见的,那么,在地上的那个,自

然是黄应驹的了。可是,当他又俯下身去,手还未曾碰到那另一个骷髅之际,他整个人

都呆住了,感到了极度的迷惑!

这时,阳光正从西边射过来,那个在枯草上的骷髅,头顶部分向著西面。在阳光的

照射之下,原振侠可以清楚看到,骷髅的头顶部分,有著一线金属的闪光,虽然不强烈

,可是却令得人心弦震动。

那个骷髅之中,也有著一片金属片!

原振侠心中的迷惑和震撼,是可想而知的。至少,他不明白哪一个骷髅,才是轻见

博士的。两个骷髅之中,都有金属片,那就说明了一个事实:轻见、黄应驹,他们全是

“天人”!

原振侠的思绪真是紊乱至极,在这以前,他只知道轻见博士是、卡尔斯将军是,还

有就是泉吟香也可能是,可是如今,又多了一个,黄应驹博士也是!

他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怀疑是不是在自己的大脑之中,也有著这样的

一片金属片在!

他望著那个骷髅,分不出哪一个是黄教授的,哪一个是轻见博士的。但那已经全然

不重要了,他们是同一类的人,那种大脑之中,有著一片不可思议的金属片的“天人”

原振侠走出了几步,在一只酒坛上坐了下来,他这时除了发怔之外,实在没有甚么

别的事可做。一个接一个的疑团,把他的思路变成了一条死路,完全没有法子作进一步

的思考。

这时候,他甚至无法找人去讨论这些疑团──铁男已经死了,而黄绢又不知道在甚

么地方。

原振侠又想起陈山,陈山是在研究嵌在勘八大将军头颅中的钢片时,猝然死亡的。

陈山的死亡,又一次证明了一件事: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致力于保持生活在地球上的

某一些人,是“天人”的这个秘密!

然而,原振侠立时又想到:何以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却还活著?黄绢显然也早

已知道了这个秘密,她甚至在小型的X光仪中,看见卡尔斯的脑中的那片“阴影”,何

以她也仍然活著?

这又是为了甚么?

原振侠一直坐著发怔,他不知坐了多久。幸而这一带没有甚么人来往,而在路上驶

过的车子,速度也很快,不会有甚么人去特地注意他。不然,要是有人发现有一个人,

怔怔地坐在一只酒坛上,两手各捧著一个骷髅的话,那真要把他当成鬼怪了。

等到原振侠从极度的迷惑之中醒过来之际,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原振侠先将两个骷髅包好,用的是他穿著的外衣。脱下外衣之后,他感到很冷,将

包著两个骷髅的包裹挟在腋下,他开始在公路上向前跑步。一路上,企图截停驶过的车

辆来载他一程,可是他向前奔出了将近两公里,还没有成功。

他在路边停了下来,喘著气,望著驶过的车子,已经失去了截停它们的勇气。可是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大房车,却突然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倒退,就停在他的

身边。

车子停定,车门打开,一个看来神色很严肃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手里拿著一张放大

了的相片。原振侠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的相片,他还未曾来得及惊讶,那中年人已经

道:“原先生!”

原振侠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相片,想要发问。那中年人已经开了车门,请他

进去。

奔跑了将近两公里之后,出了一身汗,再停下来,寒风吹袭到身上,更觉得寒冷。

原振侠也不理会中年人是甚么来路,一下就进了车子。

他进了车子,才发现车中另外还有两个人在,装束神情都和那个中年人差不多。那

中年人也上了车,坐在原振侠的身边,道:“我们在东京找你,知道你到大阪来了,所

以找了来。真巧,在这里见到了你。”

原振侠欠了欠身子,车子中的暖气,令他感到十分舒服,他问:“你找我有甚么事

?”

那中年人向坐在前面的一个人,作了一下手势。那人取出了一卷录音带来,放进了

录音机中,原振侠立时听到了黄绢的声音。

黄绢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很有点高不可攀的感觉,就像是原振侠初识她的时候一

样。而如今,原振侠又听到了这种近乎冷漠的声音,心里不免有点不自在。

黄绢的声音在响著:“振侠,我们共同探索的异象,有了一定的突破,为了这件事

,请你来一次。持有这卷录音带的人,会带你到该来的地方。不是我要见你,而是这异

象,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共同研究,相信你也会有同感,是不是?”

黄绢的声音停止了,那中年人问:“是不是要再听一次?”

原振侠点了点头,心中感触万千。黄绢提到了他们共同在探索的事,而用“异象”

这个词,倒很具心思。她究竟在这方面,有了甚么突破呢?

讲到突破,原振侠也觉得自己有了突破,可是那只是突破了一个谜团,进入了一个

更大的谜团之中。在录音带中,黄绢并没有讲她有了甚么进展,但原振侠可以肯定,那

一定是十分重大的发现。

原振侠几乎可以肯定,黄绢在和他离别之际,是不想再见他的。看起来好像没有甚

么道理,那只有极其了解的男女之间,才会有这种微妙的直觉。要一个人去见另一个人

,本来是一件十分普遍的事,可是黄绢这样性格的人,却会感到委曲。所以她特别声明

,不是她想见他,而是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事,有了特别的进展。那也就是说,这种进

展,是真正的进展。

这对原振侠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整件事太神秘了,神秘到了接触到这件事的

人,非探索到最后一步不可。何况,原振侠也不是不想见黄绢,黄绢或许可以强装著,

把暴风雪山洞中发生的事当作是一场梦,但是原振侠却不能!

在反覆听了三遍录音带之后,原振侠问:“我要到甚么地方去见黄小姐?”

那中年人道:“你不必问,这全听我们的安排好了。”

原振侠皱了皱眉。任人摆布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也无法可

施。

自从原振侠一上车,车子就以相当高的速度在向前行驶。原振侠向外再留意了一下

,就立即可以知道,车子是在向东京方面行驶。

他“嗯”地一声,道:“黄小姐在东京?”

那中年人只是笑了一下,并不回答。原振侠指著车子中的无线电话,道:“我是不

是可以和黄小姐通话?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那中年人仍然维持著十分客气的笑容,道:“只怕不能,如果有话,我相信二十小

时之后,你见到了黄小姐,就可以当面对她说。”

原振侠怔了一怔,二十小时,黄绢不在东京,她在甚么地方?还没有离开日本?

这时候,他当然不知道黄绢在甚么地方,一直当他到了羽田机场,他才知道自己还

要上机──黄绢不在日本。也直到这时,他才知道那中年人,是阿拉伯一个酋长国的外

交人员,因为车子停下,交出了一份证件之后,就一直驶到了一架有著阿拉伯国家新月

标志的小型喷射机旁,才停了下来。中年人和原振侠一起登机,登机时,原振侠的腋下

还挟著那两个骷髅。不必通过任何检查,就登上了专机,专机又是属于阿拉伯某一个酋

长国的,这令原振侠感到不妙。

原振侠在机舱中坐定之后,飞机立即起飞。原振侠问那中年人道:“我们是去见黄

小姐,还是去见卡尔斯将军?”

那中年人一听得原振侠这样问,震动了一下,才道:“见黄小姐,不过,没有分别

。你真聪明,难怪将军说你是一个杰出的年轻人!”

原振侠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黄绢果然和卡尔斯在一起了!是她自愿的?还是卡尔

斯又派出了更多的恐怖份子,将她带走的?

想起上一次和卡尔斯打交道的情形,原振侠再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免感到了一股寒

意。这时,要不是飞机早已升空,他或许会考虑逃走,但如今无论如何,是逃不出去的

了。飞机一定直接降落在卡尔斯的国度之中,一切只好听其自然了。

原振侠想到了这一点,也就镇定了下来。他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甚么人可以强

迫黄绢做她不愿意做的事,黄绢也不会故意布下一个陷阱来害他。只要他可以肯定这两

点,实在也没有甚么可怕的了。

所以,当他把椅背推向后,准备躺得舒服一点之际,他把外衣包裹移到膝上。那中

年人问:“是不是把东西放开,可以舒服一点!”

原振侠回答:“不必了,这包东西很重要!”

那中年人道:“是么?那是甚么?”

原振侠道:“是两个骷髅!”

他一面说,一面将外衣解开了些,让那中年人看了一看包著的两个骷髅。然后,不

理会那中年人脸上的神情,像是忽然之间吞进了一条大毛虫一样,就闭上了眼睛,舒服

地躺了下来。

泉吟香驾的车子,在天色将黑之前,进入东京市区。她遵守著对那两个帮她离开医

院的护士的诺言,直驶向医院。当然,她绝不知道,医院的主治医师已经和院长有了协

议,要在未经她的同意之下,对她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

主治医师已经等得很焦急了,是谁帮助泉吟香离开医院的,也已经查了出来。两个

才从护士学校毕业的小姑娘,神情可怜地挨了一顿痛骂。可是从她们的神情看来,她们

绝不后悔,感到能为自己的偶像做点事,不论怎么挨骂都是值得的。

一个小姑娘眼中含著泪,语意坚决地道:“泉小姐一定会回来!她答应过我们,一

定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的!”

主治医师仍凶狠地在骂:“泉小姐的情形还未完全恢复,要作进一步的观察。如果

因为你们的任性胡为,而导致事情恶化,你们要负全责!”

两个小姑娘脸色煞白,也就在这时候,病房的门推开,泉吟香已出现在门口,冷静

地道:“我回来了!我觉得自己完全复原了,我要出院!”

两个护士看到了泉吟香出现,刹那之间,感动得泪流满面。主治医师陡然吃了一惊

,道:“泉小姐,你……不能出院!”

泉吟香不理会主治医师,过去和两位护士握著手,两个小姑娘更高兴得哭出声音来

主治医师用极严肃的声音道:“泉小姐,至少要到明天!”

泉吟香转过身来,道:“现在!如果你一定不准,我想请你对记者解释原因,我立

刻可以请超过一百位记者到这里来!”

主治医师搓著手,手心在冒著汗,道:“如果你……一定要坚持出院,至少,你还

要接受一次……最后的检查,确定你的健康状况,完全没有问题才行。”

他一面说,一面又向那两个护士打著手势,道:“请院长来,快点!如果院长同意

泉小姐现在就出院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泉吟香皱著眉,道:“我的经理人呢?”

主治医师唉声叹气,道:“那位先生,在医院盼了很久,说一定要见你。唉,你又

私自离开了医院,你不知道医院方面的责任有多么大。只好推说你要静养,谁也不能见

,他才肯离去!”

主治医师不断说著,病房门打开,院长也走了进来。院长一进来,主治医师就向他

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两个人之间是早已经有了约定的。院长也已经知道泉吟香要立即出

院,所以他神情肃穆,道:“泉小姐,你要出院,至少还要接受二十四小时的观察!”

主治医师的态度还很软,可是院长一上来,就摆出了一副权威的姿态来。泉吟香的

思绪十分乱,当她突然驾车离开了原振侠之际,她的思绪就极乱,她并不知道主治医师

和院长已经商量勾结好了,要对她进行未经她同意的彻底检查。她坚持要出院,目的是

为了要好好静下来想一想,一些她从来也未曾想到过,这时却突如其来产生的一些意念

。在院长的权威姿态下,泉吟香只好答应,道:“好,可是不要任何人来打扰我!”

主治医师和院长,一听泉吟香提出这样一个条件来,心中都大是高兴。他们的决定

,正是要在秘密的情形下检查泉吟香。如果泉吟香答应暂不出院,却又要在医院中会见

一大批人的话,那对他们的计画是大有妨碍的。

所以,泉吟香的话才出口,主治医师立时道:“一定,一定!”他又立时向那两个

护士道:“听到没有,泉小姐需要绝对的静养,你们先通知所有人,不准来打扰她!”

两个护士大声答应著,走了出去。主治医师又和院长使了一个眼色,取出了一只药

瓶来,里面有三颗药丸,又走过去倒了一杯水,从瓶中倾出了一颗药来,道:“泉小姐

,这药,可以帮助你静静地休息。”

泉吟香接过药和水,将药吞了下去后,作了一个客气的手势,请主治医师和院长出

去,她在床上躺了下来。

主治医师和院长,一起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院长在下达了一连串方便他们行动的

命令之后,才望向主治医师。主治医师低声道:“她刚才服下了那颗镇定剂,估计在半

小时之内,就会沉睡。到时,再替她注射麻醉剂,就可以保证我们在对她进行彻底检查

时,她不会有知觉!”

院长的神情显得很古怪,那是一个人明知自己在做不应该做的事时的一种神情。

主治医师唯恐院长反悔,忙道:“我再去准备一下,先把她推进X光室──”

他一面说,一面就急步走了出去。院长叹了一声,坐下来,用手在自己的脸上用力

抚摸著,喃喃地道:“希望我知道自己在作甚么!”

这时候,躺在床上,望著白色天花板的泉吟香,心中也在说几乎同样的语句。她心

中在说:希望我知道我做了甚么,希望我知道自己想做甚么!

医院房间的色调十分单纯,只是一片白色。在一片白而单纯的色调之中,紊乱迷惘

的思绪,似乎更像是裹在一片迷雾之中一样。

泉吟香的思绪,也正如同迷失在浓雾之中一样。从那天晚上,她驾著车,掘开了两

座她根本不知道那是甚么人的坟,做出了那么可怕的事开始,她就有了这种感觉。她在

铁男的坟前所说的那番话,全是真正的她内心的感受,没有半分虚假。

她为甚么要那样做,她一点也不知道!这时,她勉力使自己静下来,想好好追忆一

下当时的情景,为甚么忽然要去做这种对她来说全然是莫名其妙的事?

当时,她做那些事的一切细节,她都记得十分清楚,但偏偏就不知道为甚么要这样

做。就像她停车在路边,看著原振侠在空地上寻找,突然之间驾车离开一样,她不知道

自己为甚么要这样做!

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这样做。是有人在命令她?绝不,她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她要那样做,全然是她自己想那样做。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这样做!

这真正使泉吟香感到了极度的迷惑,她能够静静地想,但是她却找不出答案。她想

到自己可能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会在不受控制的情形下,突然产生一些极其古怪的

念头,去做一些平时自己想也想不到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她不由自主双手抱著头,用力摇著,像是想

把自己脑中古怪的念头摇出来一样。

也就在这时,她陡然停止,那种感觉又来了,她可以强烈地感到这种感觉。当她下

定决心要去掘坟之际,当她突然驾车离开原振侠之际,当她不顾极度的危险,驾著飞机

逃离铁男的追逐之际,她都曾经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她突如其来地想到了要去做一件事。这件事,甚至是违反她本身意愿

的,可又确确实实是她自己想到要去做的!

这时,她又想到了要去做一件事。那件事,她在半秒钟之前,还绝对未曾想到过,

但这时候,她却感到无论如何非做不可!

她放下了双手,坐起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