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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046年6月1日,在我接受沙午姑姑遗产的第14年后,“姑妈号”飞船飞临水星上空,向下喷着火焰,缓缓地落在水星的地面上。

巨大的太阳斜挂天边,向水星倾倒着强烈的光热。这儿能清楚地看到日冕,它们向外延伸至数倍于太阳的外径,在太阳两极处的日冕呈羽状,赤道处呈条状,颜色淡雅,白中透蓝,舞姿轻盈,美丽得惊人。水星的天空没有大气,没有散射光,没有风和云,没有灰尘,显得透明澄彻。极目之中,到处是暗绿色的岩石,扇状悬崖延伸数百公里,就像风干杏子上的褶皱。悬崖上散布着一片片金属液湖泊,在阳光下反射着强烈的光芒。回头看,天边挂着的地球清晰可见,它蓝得晶莹,美丽如一个童话。

这个荒芜而美丽的星球将是金属变形虫们世世代代的生息之地。

我捧着沙姑姑的遗像,第一个踏上水星的土地。遗像是用白金蚀刻的,它将留在水星上,陪伴她创造的生命,直到千秋万代。舱内起重机缓缓放着绳索,把洪先生的水星车放在地面上。强烈的阳光射到暗黑色的光能板上,很快为水星车充足能量。洪先生掌着方向盘,把车辆停靠在飞船侧面。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色仍如往常一样冷漠,但我能看出他内心的激动。

洪其炎是飞船上的秘密乘客,起飞前他已经“因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而去世,享年64岁。”我们发了讣告,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社会各界都一致表示衷悼。虽然他是个怪人,虽然他支持的“水星放生”行动并没得到全人类的认可,但毕竟他的慷慨和献身令人钦服。现在,他倾力支持的“姑妈号”飞船即将起飞,而他却在这个时刻不幸去世,这是何等的悲剧!而其时,洪先生连同他的水星车已秘密运到飞船上。洪先生说:

“这样很好,让地球社会把我彻底忘却,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在水星上干我的事了。”

飞船船长柳明少将指挥着,两名船员抬着一个绿色的冷藏箱走下舷梯。里面是20块冷凝金属棒,那是从沙午姑姑的生命熔炉中取出的,其中藏着生命的种子。飞船降落在卡路里盆地,温度计显示,此刻舱外温度是720℃。宇般服里的太阳能空调器嗡嗡地响着,用太阳送来的光能抵抗着太阳送来的酷热。如果没有空调,别说宇航员了,连那20块金属棒也会在瞬间熔化。

5个船员都下来了,马上开始工作。我们打算在一个水星日完成所有的工作,然后留下洪先生,其余人返回地球。5个船员将在这儿建一些小型太阳能电站,通过两根细细的超导电缆送往北极。电缆是比较廉价的钇钡铜氧化物,只能在-170℃以下的低温工作,不过这在水星上已足以胜任了。白天,太阳能电站转换的电量将就近储存在蓄电瓶内;晚上,当气温降到-170℃时,电源便经超导电缆送到遥远的极地。在那儿,它为洪先生的速冻和解冻提供能源。至于每个复苏周期中那长达1000万年的冷藏过程,则可以由-60℃的极冰自动致冷,不必耗用能源,所以,一个小型的100千瓦发电站就足够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用20个结构不同的发电站并成一个电网。要知道,洪先生的一觉将睡上1000万年。1000万年中的变化谁能预想得到呢?

我和柳船长乘上洪先生的跑车,三人共同去寻找合适的放生地。这辆生命之舟设计得十分紧凑,车身复盖着太阳能极板,十分高效,即使在极夜微弱的阳光中,也能维持它的行驶。车后是小型食物再生装置和制氧装置,能提供足够一人用的人造食品和空气。下面是强大的蓄电瓶,能提供十万千瓦时的电量,其寿命(在不断充放电的条件下)可以达到无限长。洪先生周围是快速冷凝装置,只要一按电钮,便能在2秒钟内对他进行深度冷冻。1000万年后,该装置会自动启动,使他复苏。他身下的驾驶椅实际是两只灵巧的机械腿,可以带他离开车辆,短时间出去步行,因为,放养生命的金属湖泊常常是车辆开不到的地方。

洪先生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在崎岖不平的荒漠上寻找着道路,我和柳船长坐在后排。为了方便工作,我们在车内也穿着宇航服。老柳以军人的姿态端坐着,默默凝视着洪先生的白发,凝望着他高高突起的驼背和鸡胸,以及瘦弱畸形的腿脚,目光中充满怜悯。我很想同洪先生多谈几句,因为,在此后的亿万年中,他不会再遇上一位可以交谈的故人了。不过在悲壮的气氛中,我难以打开话题,只是就道路情况简短地交谈几句。

洪先生扭过头:“小陈,我临‘死‘前清查了我的财产,还余几百万吧,我把它留给你和小尹了,你们为这件事牺牲太多。”

“不,牺牲最多的是你。洪先生,你是有仁者之爱的伟人。”

“伟人是沙女士。她,还有你,让我的晚年有了全新的生活,谢谢。”

我低声说:“不,是我该向你表示谢意。”

车子经过一个金属湖,金属液发出白热的光芒。用光度测温计量量,这儿有620℃,对于那些小生命来说高了一些。我们继续前行,又找到一处金属湖,它半掩在悬崖之下,太阳光只能斜照它,所以温度较低。我们把车停下,洪先生操纵着机械腿迈下车,我和柳船长揣上两块金属棒跟在后边。金属湖在下方100米处,地形陡峭,虽然他的机械腿十分灵巧,但行走仍相当艰难。在迈过一道深沟时,他的身子趔趄一下,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老柳摇摇手止住我。是的,老柳是对的。洪先生必须能独力生存,在此后的亿万年中,不会有人帮助他。如果他一旦失手摔下,只能以他的残腿努力站起来,否则…

…我鼻梁发酸,赶快抛开这个念头。

我们终于到了湖边,暗红的金属液面十分平静。我们测量出温度是423℃,溶液中含有锡、铅、钠、水银,也有部分固相的锰、钼、铬微粒,这是变形虫理想的繁殖之地。

我们从怀中掏出金属棒交给洪先生,他把它们托在宇航服的手套里,等待着。斜照的阳光很快使它们融化,变成小圆球,滚落在湖中,与湖面融合在一起。少顷,洪先生把一枚探头插进金属液中,打开袖珍屏幕,上面显示着放大的图象。探头寻找到一个变形虫,它已经醒了,慵懒地扭曲着,变形着,移动着,动作十分舒曼,十分惬意,就像这是它久已住惯的老家。

三个人欣慰地相视而笑。

我们总共找到10处合适的金属湖,把20块“菌种”放进去。在这10个不相连的生命绿洲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它们会迅速夭折,当洪其炎从冷冻中复苏过来后,只能看到一片生命的荒漠;也许它们会活下来,并在水星的高温中迅速进化,脱离湖泊,登上陆地,最终进化出智慧生命。那时,洪先生也许会融入其中,不再孤独。

太阳缓缓地移动着,我们赶往天光暗淡的北极。那儿的工作已经做完。暗绿色的极冰中凿出一个大洞,布置了照明灯光,40根超导电缆扯进洞内,汇聚在一个接头板上,再与水星车的接口相连。冰洞内堆放着足够洪先生食用30年的罐头食品,这是为预防食物再生装置一旦失效时备用的。只是我们拿不准,放置数千万年的食物(虽然是在-60℃的低温下)还能否食用。

我们把洪先生扶出来,在冰洞中开了一次聚餐会。这是“最后一次晚餐”,以后洪先生就得独自忍受亿万年的孤独了。吃饭时洪先生仍然沉默寡言,面色很平静。几个年轻的船员用敬畏的目光看他,就像在仰望上帝。这种目光拉远了他同大伙儿的距离,所以,尽管我和老柳做了最大的努力,也没能使气氛活跃起来。

我们在悲壮的氛围中吃完饭,洪先生脱下宇航服,赤身返回车内,沙女士的金像置放在前窗玻璃处。我俯下身问:

“洪先生,你还有什么话吗?”

“请接通地球,我和尹律师说话。”

接通了。他对着车内话筒简短地说:“小尹,谢谢你,我永远记住你陪我度过的日子。”

他的话语化作电波,离开水星,向一亿公里外的地球飞去。他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十分钟后才传来回音,我们都在耳机中听到了,尹女士带着哭声喊道:

“其炎!永别了!我爱你!”

洪先生恬淡地一笑,向我们挥手告别,刹那间,他的笑容使丑陋的面孔变得光彩照人。他按下一个电钮,立时冷雾包围了他的裸体,他的笑容慢慢凝固,2秒钟后,他已进入深度冷冻。我们对生命维持系统做了最后一次检查,依次向他鞠躬,然后默默退出冰洞,向飞船返回。

5个地球日后,“姑妈号”飞船离开水星,开始长达1年的返程。不过,大家都觉得我们已经把生命的一部分留在这颗星球上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图拉拉隐约感到人群回来了,圣府大厅里一片闹腾。他努力喊奇卡卡,喊胡巴巴,没人理他,也许他并没喊出声,他只是在心灵中呼喊罢了。闹腾的人群逐渐离开,大厅里的振动平息了。他悲伧地模模糊糊地想,我真的要在圣府中横死么?

能量渐渐流入体内,思维清晰了,有人给他换了能量盒。睁开眼,看见奇卡卡正怜悯地看着他。他虚弱地闪道:

“谢谢。”

奇卡卡转过目光,不愿与他对视,微弱地闪道:“你一直在低声唤我的名字,你说你有未了之事。我不忍心让你横死,偷偷给你换了能量盒。现在——你好自为之吧。”

奇卡卡像躲避魔鬼一样急急跑了,不愿意和一位丑恶的“横死复生者”待在一起。图拉拉感叹着,立起身子,看见奇卡卡为他留下四个能量盒,足够他返回到有光地带了。

化身沙巫呢?他急迫地四处查看。没有了,连同他的神车都没有了。他想起胡巴巴临走说:要禀报教皇,迎回化身沙巫的圣体,在父星的光辉下唤他醒来。一阵焦灼的电波把图拉拉淹没,他已知道沙巫的身体实际上是很脆弱的,那些愚昧的信徒们很可能把他害死。他可是索拉人的恩人啊。

他要赶快去制止!这时他悲伤地发现,在经历了长期的半死状态后,他身上的金属光泽已经暗淡了。这是横死者的标志,是不可豁免的天罚。如果他不赶紧爆灭,他就会在人们的鄙夷和仇恨中生活。

但此刻顾不了这些,他带上能量盒,立即赶回戛杜里盆地。那是索拉星上最热的地方,所有隆重的圣礼都在那儿举行。

他爬出无光地带,无数横死者还横亘在沿途,他歉然地想,恐怕自己已没有能力实现承诺,收敛他们了。进入有光地带后,他看到索拉人成群结队向前赶,他们的闪孔兴奋地闪烁着:化身沙巫的复生大典马上要举行了!图拉拉想去问个详细,但人群立即发现他的耻辱印,怒冲冲地诅咒他,用尾巴打他。图拉拉只好悲哀地远远避开。

一个索拉星日过去了,他中午时赶到戛杜里盆地的中央。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成千上万的索拉人密密麻麻地聚在圣坛旁,群聚的感情场互相激励,形成正反馈,其强度使每个人都陷于癫狂。连图拉拉也几乎被同化了,他用顽强的毅力压下自己的宗教冲动。

好在癫狂的人群不大注意他的耻辱印,他夹在人群中向圣坛近处挤去。那辆神车停在那里,车门关闭着,化身沙巫的圣体就在其中,仍紧闭着双眼。人群向他跪拜,脑袋和尾巴猛烈地撞击地面。这种撞击原先是杂乱的,逐渐变成统一的节奏,竟使地面在一波波撞击中微微起伏。

教皇出来了,在圣坛边跪下,信徒的跪拜和祈祷又掀起一个高潮。这时,一个高级执事走上前,让大家肃静,这是奇卡卡!看来教皇对这位背叛科学投身宗教的人宠爱有加,他的地位如今已在胡巴巴之上了。奇卡卡待大家静下来,朗朗地宣布:

“我奉教皇敕令,去北极找到极冰中的圣府,迎来化身沙巫的圣体。此刻,沙巫神将在父星的光辉下醒来,赐给我们大的恩宠!教皇陛下今天亲临圣坛,跪迎沙巫大神复生!”

教皇再次叩拜后,奇卡卡拉开车门,僧侣上前,想要抬出化身沙巫的圣体。图拉拉此刻顾不得个人安危,闪孔里射出两道强光,烙在一名僧侣的背上,暂时制止住他。图拉拉强烈地发出信息:

“不能把他抬出来,那会害死他的!”他急中生智,又加了一句有威慑力的话:“是沙巫神亲口告诉我的,你们不能做渎神的事!”

人们愣住了,连教皇也一时无语。奇卡卡愤怒地转过身,大声说:“不要听他的,他是一个横死者,不许他亵渎神灵!”

人们这才发现他的耻辱印,立刻有一条尾巴甩过来,重重地击在他的背上。他眼前发黑,但仍坚持着发出下面的信息:

“不能让化身沙巫受父星的照射,你们会害死他的!”

又是狂怒的几击,他身体不支,瘫倒在地。仍有人狠狠地抽击他。奇卡卡恶狠狠地瞪图拉拉一眼,举手让众人静下来。迎圣体的仪式开始了。四个僧侣小心地把化身沙巫抬出车,众人的感情场猛烈地迸射、激励、加强,千万双闪孔同时感颂着沙巫神的大德和大能。

这种感情场是极端排外的,现场中只有图拉拉的感情是异端,他头疼欲裂,像是被千万根针剌着神经。他挣扎着立起上身,从人缝中向里看。化身沙巫的圣体已摆放在一个高高的圣台上,教皇领着奇卡卡、胡巴巴在伏地跪拜。图拉拉的神经抽紧了,他想可怕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化身沙巫坐在圣台上,眼睛仍然紧闭着。在父星强烈的照射下,在720度的高温中,他的身躯很快开始发黑,水分从体内猛烈蒸发,向上方升腾,在他附近造成了一个畸变的透明区域。随之他的身体开始冒烟,淡淡的灰烟。然后,焦透的身体一块块迸脱,剩下一付焦黑的骨架。

教皇和信徒们都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索拉人的金属身体从不怕父星的曝晒,那些未经爆灭的遗体能千万年保存下来。但化身沙巫的圣体为什么被父星毁坏?人们想到刚才图拉拉的话:“不能让他受父星的照射,你们会害死他的。”他们开始感到恐惧。

千万人的恐惧场汇聚在一起,缓缓加强,缓缓蓄势,寻找着泄洪的口子。

教皇和奇卡卡的恐惧也不在众人之下——谁敢承担毁坏圣体的罪名?如果有人振臂一呼,信徒们会把罪人撕碎,即使贵为教皇也不能逃脱。时间在恐惧中静止。恐惧和郁怒的感情场在继续加强……忽然奇卡卡如奉神谕,立起身来指着那副骨架宣布:

“是父星惩罚了他!他曾逃到极冰中躲避父星,但父星并没有饶恕他!”

恐惧场瞬时间无影无踪,信徒们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是啊,圣书说过,化身沙巫失去父星的宠爱,藏到极冰中逃避父星的惩罚,现在大家也亲眼看见,是父星的光芒把他毁坏了。奇卡卡抓住了这个时机,恶狠狠地宣布:

“杀死他!”

他的闪孔中闪出两道杀戳强光,射向沙巫的骨架。信徒们立即仿效,无数强光聚焦在骨架上,使骨架轰然坍塌。教皇显然仍处在慌乱中,他没有在这儿多停,起身摩娑着奇卡卡的头顶表示赞赏,随后匆匆离去。

信徒们也很快散去。虽然他们用暴烈的行动驱走恐惧,但把暴力加在化身沙巫的圣体上,这事总让他们忐忑不安。片刻之后,万头攒动的场景不见了,只留下圣坛上一副破碎的骨架,一辆砸扁了的神车,一副白金雕像,还有地上一个虚弱的图拉拉。

图拉拉忍着头部的剧疼,挣扎着走到骨架边。灰黑色的骨架散落一地,头颅孤零零地滚在一旁,两只眼睛变成两个黑洞,悲愤地瞪着天边。片刻之前,他还是人人敬仰的化身沙巫,是一个丰满坚硬的圣体,转瞬之间被毁坏了,永远不可挽救了。图拉拉感到深深的自责。如果他事先能见到教皇,相信凭自己的声望,能说服他采用正确的方法唤醒沙巫——毕竟教皇也不愿圣体遭到毁坏呀。可惜晚了,来不及了,这一切都是由于缺少一个备用能量盒,是由于自己该死的疏忽。

他深深地俯伏在地,悲伤地向化身沙巫认罪。

他立起身,小心地搜集沙巫的骨架。为什么这样做?不知道,他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以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来驱散心中的悲伤和悔恨。只是到了两千年后,当科学家根据基因技术(在沙巫留下的大批光盘里有详细的解说)从幸存的骨架中提取了沙巫的基因,并使他复活之后,索拉人才由衷地赞叹图拉拉的远见。

此后1000年是索拉星的黑暗时期,狂热的教徒砸碎了和科学有关的一切东西,连索拉人曾广泛使用的能量盒,也被当做渎神的奇技淫巧被全部砸坏。羽翼未丰的科学遭到迎头痛击,一蹶不振,直到1000年后才慢慢恢复元气。

沙巫教则达到极盛。他们仍信奉沙巫,但化身沙巫不再被说成沙巫大神的使者,他成了一尊伪神,一个罪神。信徒的祈祷词中加了一句:

“我奉沙巫大神为天地间唯一的至尊,

我唾弃伪神,他不是大神的化身。“

不过,沙巫教中悄悄地兴起一个小派别,叫赎罪派。据说传教者是一个横死后复生的贱民。他们仍信奉化身沙巫是大神的使臣和索拉人的创造者,他们精心保存着两件圣物,一件是焦黑的头骨,一件是白金制的塑像。赎罪派的教义中,关于沙巫之死的是非是这样说的:化身沙巫确实是沙巫的化身,原打算给索拉星带来无尚的幸福。但他被索拉人错杀了,幸福也与索拉人交臂而过。

尽管新教皇奇卡卡颁布了严厉的镇压法令,但赎罪派的信徒日渐增多。因为赎罪派的教义唤醒了人们的良知,唤醒了潜藏内心深处的负罪感。对教庭的镇压,赎罪派从不做公开的反抗,他们默默地蔓延着,到处搜集与科学有关的一切东西:砸碎的能量盒,神车的碎片,残缺不全的图纸和文字等等。在那位180岁的赎罪派传教者去世后,再没人禧年复活时,它们就有用了。

赎罪派只尊奉圣书的旧约篇而扬弃新约篇。他们在旧约篇上加了一段祷文:

“化身沙巫越权创造了索拉人,父星惩罚了他。

索拉人杀死了化身沙巫,你们得到父星的授权了吗?

索拉人啊,

你们杀死了自己的生父,你们有罪了;

你们要世世代代背负着原罪,直到化身沙巫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