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非人协会系列 > 泥沼火人

第6章

勃朗医生不等端纳有任何表示,立时又道:“我对这个人,感到极度的兴趣,我想,等你复原之后,我和你一起再到那泥沼去走一遭,好不好?”

端纳忙道:“好,太好了。”

勃朗医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端纳的主治医生又走了进来,看他的情形,像是要来提出抗议的,但当他看到勃朗医生已准备离去,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勃朗医生每天都来和端纳闲谈,他们两个人,都有意避开再谈那个“发电”的人这件事,那是由于这件事,实在太玄妙了,而且他们已经决定了要向前去实地考察,再胡思乱想,也没有意思。

端纳只是将他采集来的,那种焦红色的岩石样本,在第二天,交给了勃朗医生,托他找人去化验,而端纳自己,也在迅速地复原之中。

到了第二十天,端纳已经完全复原了,勃朗医生陪他出院,两个人一起到了一家地质研究所之中,由一个研究员接见他们。

那研究员看来也知道端纳的大名,所以对端纳很尊敬,讲了很多客气话,端纳有点不耐烦,道:“我送来的样本——”

那研究员说道:“那是火成岩,是普通火山爆发后的产物,端纳先生,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端纳道:“你知道我在哪里采集来的?”

研究员瞪大了眼睛,端纳叹了一口气,道:“是在绝不可能有火山的山脉中。”

研究员看来很不明白端纳的意思,但是端纳却已没有兴趣再讲下去,他对那研究员礼貌地道了谢,就和勃朗离开了研究所。

端纳又到军部去走了一道,要了两柄射程相当远的手枪,和若干子弹,以备再度遇到那个会发电的人之际,可以使用。

端纳绝不是一个赞成使用武力的人,但是他也想到过,如果上一次,他有一柄手枪的话,那么,事情的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他和勃朗医生,是在他在普里森林之中被救出来之后三十天,开始出发的,出发之际,军部借给他们一辆适合于山地行驶的车辆,使他们可以尽量减少步行,而端纳并没有向军部透露他再次出发的目的,而他也不是军部直属的人员,行动是完全不受拘束的。

当天晚上,他们在山脚下扎营,两人都显得很沉静,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开始攀山,他们所经过的途径,完全是端纳第一次的途径,当天晚上,他们宿在山头上,就是一个月前,端纳被刚刚族土人的木鼓声,弄得彻夜难以入眠的地方。

这时候,他们两人,轮流用望远镜向下看去,只见刚刚族人的村子中,十分寂静,除了闪烁不停的几点火光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在山上生著了一堆篝火,围著篝火,喝著香浓的咖啡,勃朗医生突然讲了一句话,道:“明天,到达刚刚族村子的时候,我们先去看那尊石像,那位死了的族长,临死之前什么都不吩咐,单吩咐土人这件事,一定是有理由。”

端纳望著山下的村子,事实上,除了漆黑一片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和声音,都很忧郁。道:“好,不过我希望先和他们族人接触。”

勃朗道:“那不碍事,石像在村口,我可以观察石像,你进村子去。”

端纳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随即钻进了睡袋之中。第二天一早,他们将一切收拾好,开始下山,当他们渐渐接近村子之际,居高临下,已经可以看到不少村中的土人,他们一口气下了山,到达村口,端纳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那座石像,这时却一眼就看到了,那座石像,耸立在村口,远看,的确是一个人的雕像,但是一到近处,却令人不由自主,打著寒颤。

那雕像的手工,并不算精细,但是却十分生动。

当端纳和勃朗两人,越走越近之际,他们两人,都被那座有著震动人心的雕像所吸引住了,他们几乎是屏住了气息向前走过去的,一直到了雕像之前,才停了下来,然后,又过了很久,才不约而同,一起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那雕像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在雕像所塑造的那个人,全身几乎每一处地方,都有著溃烂的洞口,整个脸上全是一个一个的洞,本来应该是鼻子的地方,也不见有什么东西隆起来。如果说,那是一个手艺拙劣的工匠所造成的结果,那实在是无法令人相信的,但如果说,那是一个手工极其精巧的工匠的作品,那就更令人不寒而栗,因为这个人在临死之际,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真的太可怕了。

端纳和勃朗在雕像前呆立了好一会,端纳才道:“医生,你的意见怎么样?”

勃朗医生的声音很苦涩,他道:“我┅┅我想不出应该怎么说才好,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种情形,如果是照那族长临死之前,忠实记录下来的话,那是超出我知识范围外的事情了。”

端纳吞下一口口水,后退了几步,他的视线,仍然盯在那座雕像之上。

突然之间,他心中陡地一亮,不由自主,指著那座雕像,叫了起来,面肉抽搐著,神情十分可怖,勃朗医生忙过去扶著他,端纳喘息著气,道:“对,对,那个泥人,也就是像这座雕像,他┅┅他┅┅”

勃朗医生连声道:“你镇定一点。”

端纳勉力镇定著,他的手指,仍然指著雕像,道:“我是说,如果在那座雕像上,淋上了泥浆十足就是那个泥人。我在和那个泥人最接近的时候,看到他的脸,就是这样的脸,再加上封在上面的泥。”

勃朗望著端纳,端纳的情绪,十分激动,还在不断挥著手。

就在这时,村中有几个刚刚族人,走了出来,那几个刚刚族人,看了端纳,立时叫了起来,一面叫,一面奔了过来,看他们的来势,好像很不友善,勃朗忙拉了端纳一下,端纳向那几个土人望去,认出其中有两个是当日击木鼓的刚刚族勇士。

而端纳还没有开口,一个刚刚族勇士,已像是吼叫一样地问道:“伦伦呢?”

端纳心向下一沉,刚刚族勇士问他伦伦在那里,可知伦伦并不在村子里。

伦伦不在村子里,可能自从那天之后,她根本没有回来过,那么,她在什么地方?

一则是由于思绪烦乱,二则要向刚刚族人讲述经过,似乎也太嫌复杂,端纳一时之间,变得连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而围著他们旁边的刚刚族人,显然不耐烦了,纷纷发出了呼唤声,有的挤了过来,伸手来推端纳和勃朗医生,医生看来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他显得很慌张,一面被刚刚族人推得跌来跌去,一面大声叫嚷著,可是刚刚族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呼叫声也越来越大,拥过来的人,也变得更多。

开始的时候,端纳和勃朗医生还是在一起,相互扶持著的,但是当向他们撞击的刚刚族人越来越多了,喧哗嘈杂,越来越甚,渐渐失去控制之际,几十个土人拥过来,将他们两人,分了开来。

勃朗医生大声叫著,想挤回端纳的身边去,可是有一个土人,自他身后,攻了过来,用膝头在他的后腰,重重顶了一下。

勃朗医生大声呼叫著,向前跌去,另外两个土人,又各自挥拳,向他击来。

那两拳,打得勃朗医生满天星斗,身不由主,向后跌了下去,倒在地上。

在那种混乱杂沓的情形之下,一跌倒在地上,再想站起来,就十分困难了,勃朗医生在跌倒之后,本能的反应是双手抱住了头,身子蜷曲了起来,可是各种各样的攻击,向他身上落了下来。勃朗医生大声叫著,他得不到端纳的回答,但想得到端纳的处境,可能和他一样,他也想到,如果这样的情形再持续下去,他和端纳一定会被土人打死了。

也就在地想到这一点之际,他忍著痛,向外滚了一滚,在他向旁滚开之际,身上又被踢了几脚,但是他也有机会,拔出了枪来。

他一掣枪在手,就接连放了三枪。

枪声一响,刚才的混乱,立时静了下来,勃朗医生挣扎著想站起来,在那一刹间,他根木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被打得肿了起来的眼睛,也不怎么看得清楚四周的情形。

当他还想继续射击之际,只听得端纳的呼叫声,道:“不,别再开枪。”

勃朗医生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勃朗医生站了起来之后,才发现在他的身边,倒著三个土人,有两个还在呻吟,上身淌流著血,有一个离得他最近的,显然已经死了,中枪的地方是在脸部,鲜血迸裂,十分可怖。

而端纳正跌跌撞撞,在向他走过来,其余的土人,一起在向后退去,现出极其可怖的神情。端纳来到了勃朗医生的身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喘著气,说道:“天,你干什么,医生,你干什么?”

勃朗也喘著气,道:“我必须这样,我们要被他们打死了,不是么?”

在他们两人急速地交谈之间,又有很多土人,自村落之中,走了过来,领头的几个,全是披著猛兽皮毛的刚刚族土人。

端纳回头望了一眼,急叫道:“快走。”

他拉著勃朗医生,向前疾奔出去,他们奔得如此之快,只怕擅于奔跑的刚刚族土人,也自叹不如。而且,那些土人,看来也无意追赶他们,所以他们很快就逃了开去,一直到完全看不到任何人为止。

勃朗医生苦笑了一下,端纳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但是立即又站了起来,道:“我们一定要找伦伦。”

勃朗医生双手掩著脸,道:“找回伦伦来又有什么用?我又┅┅打死了他们一个┅┅”

端纳苦笑著,道:“我们找回伦伦,将伦伦送回去,我们可以不必露面。”

勃朗点著头,神情很难过,端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前走去。

当天傍晚时分,他们已经越过了一个山头,也越过了刚刚族人的村落,他们并没停止下来的意思,一直向前走著,当晚的月色很好,他们在午夜时分已可以看到了那道乾涸的河床。

端纳的声音很低沉,道:“不远了。”

勃朗抹了抹汗,道:“我们是停下来休息,还是继续向前走?”

端纳想了一会,慢慢向前走著,在河坡上向下滑去。河坡相当陡斜,端纳与勃朗,几乎是滑下去的,不一会就到了河底。

在河床底,全是密布的鹅卵石,大小不一,他们就在河底坐了下来,端纳才道:“我们先休息一会。”

勃朗医生生了火,端纳循著河底,向前看去,河床一直伸延向前,看来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他们实在已经十分疲倦了,可是,他们的心中,有著一股莫名的紧张,使他们忘记了疲倦。他们休息了大约半小时,正准备继续向前走去之际,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令人毛发直竖的叫声。

那种呼叫声,在寂静的原野听来,实在没有法子不令人全身打震,两人呆呆地望著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时,他们还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是那种呼叫声,一下又一下地传来,使得他们不由自主,紧握住对方的手。

足足有三分钟之久,呼叫声才停了下来,勃朗医生呻吟地叫道:“天,这是什么人发出来的声音?”

端纳立时道:“那个会发电的泥人。”

端纳曾经见过那个泥人,也听到过那个泥人发出的声音,虽然这时,那种呼叫声听来是如此凄厉和令人心悸,但是端纳还是可以分辨得出,那的确是那个会发电的泥人所发出的。

勃朗的神情骇然,道:“他——正在向我们走来?”

端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他根本不必回答,他们已可以看到河岸上,有人出现了。在河岸上,有一个人,正迅速地向前奔来,那人奔得十分快,离他们两人,大约还有二百码左右。

端纳一看到那奔过来的人,立时高举双手,叫了起来:“伦伦,伦伦。”

在奔过来的人,停了一停。

当她停止的时候,毫无疑问,那是伦伦。

端纳忙向前奔去,冲上了河坡,勃朗紧跟在他的后面,伦伦在略停之后,又向前奔来,他们很快就会合,伦伦喘著气,双手抓住了端纳的双臂,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端纳刚想问伦伦,突然之间,他挥动著手,将伦伦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这时候,勃朗医生也看到了,沿著河岸,另外有一个人,正蹒跚地向前走来。

那人的身形,十分臃肿,在走动之际,身上不断有东西落下。

在月光下看来,那个蹒跚向前走来的人,是深褐色的,而当他渐渐来到近前之际,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身上,全是泥浆,看来,他像是一个随时可以溶成一滩泥水的泥浆人。

勃朗医生不必端纳再说什么,就可以知道,那就是那个会发电的泥人了。而勃朗医生也没有考虑,立时就握了手枪在手。

那泥人在离开他们约有十码之处,停了下来。当他站定不动之际,他身上的泥浆,更是簌簌不绝地落了下来,看来真是诡异之极。

端纳是见过那个泥人的,这时他心中虽然一样惊悸,但是还比较好一点,可是勃朗医生就不同了。

固然,勃朗医生已经听端纳讲起过一切,也知道在泥沼之中,有著这样的一个怪人存在,但是,听人家叙述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亲眼看到一个人,看来完全像是泥浆堆成的一样,向前走来,而且又停在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那种感受,实在是无法形容的。当那泥人停下来之后,刹那之间静到了极点,只听得泥浆自那怪人身上滴流下来,落在地上所发出来的“拍拍”声。

那种“拍拍”声,实在十分低微,可是这时候听来,就像是沉重的鼓声在敲击著人心一样。首先打破静寂的是伦伦,这时,她陡地叫了起来,道:“走,快走。”

伦伦一叫,那泥人也有了反应,他下垂的手,开始扬了起来,而且挥动著,当他双手挥动之际,在他手臂上的泥浆,更是四下飞溅开来,他沾满泥浆的手臂,本来看来相当粗,但随著他手臂不断的挥动,手臂上的泥浆迅速脱落,很快地,他的手臂看来和寻常人的手臂,一样粗细了。他不但挥动著手臂,而且,还张大了口,发出了如同狼嗥一般的叫声来。

伦伦仍然在叫著:“快走,快走。”

她一面叫著,一面向前冲了过去,而就在这时候,枪声响了。开枪的是勃朗医生,或许他是怕伦伦受到那泥人的伤害,也或许是他的忍受已到了极限,在旷地之中,枪声是如此惊人,接连响了四下,伦伦陡地站定,那泥人的身子摇晃著,慢慢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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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协会”的大厅堂中,静得出奇,只有两柄烟斗,由于烟丝已快燃尽,而吸烟的人还在不断地吸著,所以在烟斗内,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每一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端纳先生的脸上,端纳先生像是想抹去各人投在他脸上的视线,伸手在脸上重重地抹了一下。

各人都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他说到他和勃朗医生,在泥沼的附近,又见到了那泥人,也见到了伦伦,而勃朗医生向那泥人,连发了四枪,那泥人渐渐倒了下去。可是,端纳先生伸手在脸上重重抹了一下之后,却很久不出声,看来他像是不愿意讲下去。

“非人协会”会员之间的传统是,如果一个会员不愿意说话了,那么,其他的人,多半是不会催促他说下去的。可是这时候,情形有点不同,一则,端纳先生的故事,并未曾说完,二则,端纳先生是要介绍一个新会员入会的,而且在事前,他曾经宣布过,他要推荐入会的那个人,快要到达这里了。

他要推荐入会的会员是什么人?是那个会发电的泥人?抑是刚刚族的少女伦伦?还是勃朗医生?新的会员入会,需要得到全体会员的同意,那么,其他的会员,似乎有权利知道再往下去的经历。

范先生摸著下颏,他老成持重,一时之间,看来不想开口,阿尼密轻轻砸著烟斗,他一向不喜欢说话,这时也不会例外,史保先生怔怔地望著他身边小几上的一盆仙人掌,好像正在将端纳先生奇异的故事,转述给那盆仙人掌听,那身形结实,像是体育家一样的会员,自顾自地吸著烟斗闲闲道:“以后,怎么样了?”

端纳先生又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现出很疲倦的神色来道:“其实,我已讲完了,勃朗医生的那四枪,全射中在那泥人的身上,他在倒了下去之后,就没有再动过,他死了。”

各人互望了一下,史保道:“他死了,那么,你要推荐入会的——”

端纳先生摇著头,道:“不是他——”

他顿了一顿,又道:“或许我应该再补充一点,当时,那泥人倒了下去,我们仍然僵立著,只有伦伦,奔向他,在他的身边,屈著一腿,慢慢跪了下来,同时,抬头望著天,一动不动,我一看到这种情形,心中的吃惊,实在难以形容。”

史保扬著眉,道:“你为什么要吃惊?”

端纳先生还没有回答,范先生已经沉静地道:“澳洲刚刚族土人的风俗,只有在丈夫死了之后,女人才用这样的姿势跪在丈夫的尸体旁,表示向无涯的青天,诉说自己心中的哀伤。

史保和范先生同时发出了“啊”一声,端纳先生的声音很苦涩道:“是的,当时我极度地震惊,勃朗医生也极其震惊,他也知道土人的这个习惯,他的震惊可能在我之上,因为他开枪的,他甚至握不住枪,枪落到了地上,伦伦一直保持著那样的姿势不动,我向前走去,来到了那泥人的身边,泥人身上的泥浆,已经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他的体形,看来和常人无异,枪孔处,也有鲜红色的血流出来,勃朗医生来到了我的身后,我给他以鼓励,安慰的眼光,他也慢慢地跪了下来,伸手接住泥人的脉门然后道:『死了』。”

史保立时道:“那泥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就算死了也可以解剖他的尸体,看看他的体内是不是有发电的组织,像电鳗一样。”

端纳先生道:“本来,我是准备这样做的,但是,他是伦伦的丈夫,没有一个刚刚族女人,会见到任何人触及她丈夫的尸体的,除非先杀死她,各位知道伦伦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了,我们无法做到这一点,我们只是看著伦伦,将那泥人的尸体,负在肩上,慢慢走向泥沼,然后,将泥人的尸体,抛进了泥沼之中,尸体很快地沉进了泥浆之中,而且再也没有法子找到他了。”

各人互望著,范先生道:“对于这个泥人,究竟是什么人?你有没有概念?”

端纳道:“没有,但是我敢说,他和若干年前的那巨量的辐射能一定是有关的,而且,他必须生活在泥浆之中,他的构造,必然和普通人有著极度不同的地方,可惜我们无法作进一步的研究,我甚至相信,那个泥沼也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截断了河流而形成的,当然,那只不过是我的想像。”

史保点头道:“是的,照你的叙述来看,这位会发电的泥人先生,如果他还没有死的话,足以成为我们协会中最有资格的会员,但是他已经死了,而且尸体沉在大泥沼之中,我不明白你要推荐什么人入会。”

各人都向端纳先生望去,显然他们的心中,有著同样的疑问。

端纳还没有回答,总管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总管推开门走进一步,朗声道:“各位先生,有一位女士来了,是端纳先生请来的。”

端纳忙站了起来,总管也闪开了身子,一个少妇,缓缓走了进来,她有著棕黑的皮肤,明澈的眼睛,身上的衣服虽然宽大,但是却遮掩不了她隆然的腹部。虽然她是孕妇,不过她向前走来的步履,仍然很稳定,而且几乎是立即地,所有的人都发觉,她的脚上,并没有”那种硬皮套子”——鞋子。

其余的人也站了起来,端纳上前,握住了这位少妇的手,又转过身来,道:“各位,这就是伦伦。”

范先生用简单的刚刚族土语道:“你好,我们正在等著你。请坐。”

端纳要扶伦伦坐下,但伦伦却有礼地轻轻推开端纳,自己坐了下来,各人都不出声,心中却有同一疑问,伦伦无论如何,是不够资格作为“非人协会”的会员的。

端纳先生望著各人,道:“各位,我要推荐入会的新会员,就是伦伦将要生养的孩子,是那个泥人和伦伦的孩子,这孩子将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刹那之间,各人都挺直了身子。

端纳又道:“伦伦怀孕已经六个月了,我们不知道再过多久她才会分娩,因为她的胎儿,肯定和普通人是不同的,自怀孕第五个月起,伦伦已经感到,她的胎儿,同样具有发电的能力,那种电能,可以通过她的身子输出,使电流测度表感受得到。”

各人都吸了一口气,同时点著头。这自然是有资格加入非人协会作为新会员的了。

端纳又道:“我又建议,我们协会,应对尽一切力量来照顾伦伦和她的婴儿。”

各人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在各人讨论的时候,伦伦一直平静地坐著,双手轻放在隆起的腹部。

她将分娩一个什么样的婴儿?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在事先猜得出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婴儿,是一个能发电的人,像他那来历不明的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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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