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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控制造币厂和法庭——让贱民去拥有其余的一切。”帕迪沙皇帝这样劝告他人。他说:“如果你想获得巨额利润,你就得掌握统治权。”这话中包含些许真理,但是,我问自己:“谁是贱民,谁又是统治者?”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给兰兹拉德的密信——“阿拉吉斯的觉醒”》

杰西卡不由自主地想到:现在,保罗每时每刻都将在经历骑沙蜥的考验。他们尽力向她隐瞒这个事实,但是,这是明摆着的事。

契尼已经走了,去干一件神秘的差事。

杰西卡坐在她的休息室里,利用练夜功的时间来静一静。这是一个舒适的房间,但没有逃避屠杀前她在泰布营地住的那个房间大。这个房间的地上铺有厚厚的地毯,有柔软的沙发。附近有一个矮咖啡桌,墙上挂着绚丽多彩的壁毯,屋顶上吊着发出柔和黄色光线的球形灯。房间里充满着弗雷曼营地的那种辛辣的水锈味。在这个营地里,她感到有一种安全感。

后来,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克服掉那种属于外来人的感觉。地毯和壁挂企图掩盖的就是那种不协调。

一阵微弱的丁零丁零的敲击声传进了休息室,杰西卡知道这是为一个婴儿出生的庆贺,可能是苏比娅的孩子出世了,她的产期最近。杰西卡知道她会尽快看到这个孩子——一个蓝眼睛的小天使被带到圣母这里来,让圣母为他赐福。她也知道,她的女儿阿丽娅准会出现在庆典仪式上,并过后就这事向她报告。

还不到夜间祈祷的时候,但接近为在波里特林、比拉·特乔斯、罗萨克和哈蒙塞普被俘被杀的奴隶进行哀悼的时间,他们也许还没有参加过为出生的婴儿所举行的庆典仪式。

杰西卡叹了口气,努力不去想她的儿子和他面对的危险——

带毒刺的陷阱,哈可宁的入侵(由于弗雷曼人劫夺了他们的大部分飞机,并使用保罗给予他们的新式武器进行反击,这样的入侵越来越少),以及沙漠本身潜在的危险——沙蜥、干渴和沙暴。

她想要咖啡,这种想法伴随着因弗雷曼生活方式而出现的似是而非的意识:与地沟中的人比起来,他们在营地山洞里的生活好多了。但是,他们在露天沙漠中旅行所遭受的苦难,却比哈可宁的奴隶遭受的苦难多得多。

一只黑手从她旁边的挂毯后面伸了出来,把一个杯子放在咖啡桌上,然后缩了回去。杯子里冒出衰微香料熬制的咖啡芬芳的香气。

杰西卡想:这就是诞生庆典的礼物。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了笑。她问自己,宇宙中哪个社会,像我这种身份的人能接受这种无名饮料,而毫无恐惧地大口喝下它?我现在能在任何毒药伤害我之前就改变它,或让它随血液流动而不伤害我自己。但是那个煮咖啡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一点。

她喝干杯中的咖啡,感到它的能量散发到全身,浑身火热。好鲜美的咖啡!

她问自己,其他哪个社会会对她的私事和个人生活有这样的尊重,以至送礼人仅把礼物放下,而不进来打搅她。尊敬和爱送来礼物——只不过其中稍微使人感到一点畏惧。

另一方面,她也意识到:她想到咖啡,咖啡就出现。这决不是心灵感应术,而是道,即营地社区的统一,他们共同享用的衰微香料食物——奇妙的毒药所产生的一种补偿。广大的民众永远不可能希望得到衰微香料给她带来的那种启迪。他们没有受过训练,也没有为此所做的准备,他们的思想抵制那些他们不能理解或拥有的东西。他们仍然使人感到像单一的有机体,并常常那样行动。

他们从没想到过同时发生和存在的事物。

保罗是否通过了在沙漠中受到的考验?杰西卡问自己。他有这个能力,但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最强壮的人也能被意外事故击倒。

杰西卡等待着。

等待是累人的事,她想,在如此长的时间里,你只能等待,然而等待会使你精疲力竭。

在人生中,有许许多多的等待。

我们来到这里已经两年多,我们希望尽早将哈可宁统治者——姆德。纳亚,野兽拉宾从阿拉吉斯赶走。那至少还需要两倍那样长的时间。

“圣母?”

从她房间的门帘外,传来哈拉——保罗家的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哈拉,进来吧。”

门帘分开,哈拉好像滑了进来,她穿着在营地里穿的拖鞋,一件红黄色的罩衫,肩头以下的手臂几乎赤裸;黑色头发从中间分开,向后梳着,像昆虫的翅膀,平滑油亮。她噘着她那喜食肉的嘴,显出一副愁容。

跟在哈拉后面进来的是两岁的阿丽娅。

看见女儿,杰西卡的注意力被吸引住,就像常常被阿丽娅与她那个年龄时的保罗的相似之处吸引住一样——一本正经到处扫视的大眼睛,黑色头发,坚毅的嘴。但也有区别,大部分成年人认为阿丽娅不安分。那孩子比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大不了多少,但却有超过她年龄的那种沉着坚毅和知识。成年人惊奇地发现,她会讲有关两性间隐晦的笑话。他们听她用发音不全、模模糊糊的声音讲话,就像一个发育不全的柔软声带发出的声音。她的话中带有狡诈的评论,而这些评论是以一个两岁的孩子还不曾经历过的经历为基础的。

哈拉长长地叹了口气,重重地坐在沙发上,皱着眉看着阿丽娅。

“阿丽娅。”杰西卡示意她女儿。

阿丽娅走到她母亲旁边,坐在沙发上,拍着她母亲的手。肉体间的接触恢复了阿丽娅出生以来她们共有的意识。但这并不是共同的思想(虽然杰西卡是在一次转换衰微香料毒药时与阿丽娅接触,二人也会产生共同思想),而是某个更伟大的东西,一种会立即感觉到另一个生命火花存在的内在意识,一个精明活泼的、在感情上使她们的神经统一,达到共鸣的东西。

按照她儿子家庭中的方式,杰西卡用弗雷曼语问候道:“你今晚好吗,哈拉?”

哈拉以同样传统的正式方式回答道:“很好。你好吗?”这些话几乎失去了平常的亲切感,哈拉又叹了口气。

“哥哥的加尼马(战利品)生我的气。”阿丽娅用她那发音不全的声音说。

杰西卡注意到阿丽娅高兴,也注意到用来指哈拉的专用术语——加尼马。弗雷曼语言中这个词的意思是“战场上的战利品”,附带指某个不再用做最初目的的东西,一件装饰品,如一个用做窗饰坠物的长矛头。

哈拉朝阿丽娅吼道:“不要侮辱我,孩子。我知道我的地位。”

杰西卡问:“你这次干了些什么呢,阿丽娅?”

哈拉回答说:“她今天不仅拒绝和其他孩子玩,而且还硬挤进那个地方……”

“我藏在挂帘后面,观看苏比娅生孩子。”阿丽娅说,“是一个男孩。他哭啊哭啊,嗓门真大!当他哭够了的时候……”

“她从挂帘后面走出来,抚摸他,”哈拉接着说,“他就停止哭了。大家都知道,一个弗雷曼孩子出生时必须哭个够。如果那时是在营地里,情形就不同了,因为他决不能再哭,以免他在沙漠旅途中出卖我们。”

“他已经哭够了,”阿丽娅说,“我只是要摸他的火花,他的生命。他感觉到我时,他就不想再哭了。”

“那在人们中引起了不少的闲话。”哈拉说。

“苏比娅的孩子健康吗?”杰西卡问。她看到某个东西使哈拉极为烦恼,因此而感到惊讶。

“他像任何母亲希望的那样健康,”哈拉说,“她们知道阿丽娅并没有伤害他,也不介意她抚摸他。他立即安定下来,很高兴的样子。只是……”哈拉耸了耸肩。

“我女儿有些奇怪,是吗?”杰西卡问,“她谈到了未来的事,以及她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可能知道的事——过去的事。”

“她怎么会知道比拉·特乔斯的孩子像什么样子?”哈拉问。

“但他们确实是那个样子!”阿丽娅说,“苏比娅的那个男孩看起来真像出发前朱莎生的儿子。”

“阿丽娅,”杰西卡斥责道,“我警告你。”

“但是,母亲,我看见过他,并且真的……”

杰西卡摇摇头,看见哈拉脸上不安的神色。我生下个什么东西,杰西卡问自己,她一生下来就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甚至还要多些。因为我体内的圣母通过过去的通道把一切事情都给她显示出来。

“不仅她说的话,”哈拉说,“还有她的习惯,她的坐姿和凝视岩石的方式。她只移动鼻子旁边的肌肉,或背上的肌肉,或……”

“那是比·吉斯特的训练方式,”杰西卡说,“你知道,哈拉。你不会否认我女儿有我的遗传基因吧?”

“圣母,你知道,这些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哈拉回答道,“但对其他人来说可不一样,她们对此谈论不休。我觉得存在着危险。她们说你女儿是魔鬼,其他孩子也拒绝与你女儿一起玩耍,以免她……”

“她的确与其他孩子很少有相同之处,”杰西卡说,“但她决不是魔鬼,只是……”

“当然,她不是魔鬼!”

杰西卡对哈拉激烈的言辞感到惊讶,向下瞟了一眼阿丽娅,她似乎陷入沉思,表现出一种……等待的感觉。杰西卡又把注意力移到哈拉身上。

“我尊重这个事实,你是我儿子家庭中的一员,”杰西卡说,“你可以公开地给我讲使你感到苦恼的事情。”

“不久,我就不再是你儿子家庭中的成员了,”哈拉说,“我为了我的儿子,为了他们能作为友索的儿子而受到特殊训练,等了这样长的时间。这是我能给予他们的足够长的时间,因为人人都知道,我并未与你儿子同过床。”

阿丽娅在她身旁动了动,半醒半睡的样子,显得十分惬意。

“可是,你已成了我儿子的好伴侣。”杰西卡说。她心里一直这样想:伴侣而不是妻子。杰西卡直接想到问题的实质,想到营地里人们普遍认为,她儿子与契尼的关系已成为一种永久的伴侣关系——结婚而产生的痛苦。

我爱契尼,杰西卡想。但是她提醒自己:为了皇室的需要,爱必须被抛到一边。皇室的婚姻除了爱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你儿子所做的安排?”哈拉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杰西卡反问道。

“你打算让部落团结在他周围。”哈拉回答道。

“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看到了他的危险……阿丽娅就是危险的一部分。”

这时,阿丽娅更挨近了杰西卡,睁开眼睛,打量着哈拉。

“我一直在观察你们两人,”哈拉说,“你们接触的方式。阿丽娅就像是我的亲骨肉,像我兄弟的那个人的妹妹。从她还是一个婴儿时起,从我们开始远征逃到这里的那时起,我就在照看她,保护她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许多东西。”

杰西卡点点头,感觉到了她身边的阿丽娅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你了解我的意思,”哈拉说,“一开始,她就知道我们在谈论她。什么时候还有过这样的婴儿,如此小就知道水的原理?那个婴儿对她的护理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哈拉,我爱你!‘“

哈拉看着阿丽娅。“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忍受她的侮辱?我知道这些话并没有恶意。”

阿丽娅抬头看着她的母亲。

“是的,我有推理能力,圣母,”哈拉说,“我可能成为塞亚迪娜,我看得见我已经看见过的东西。”

“哈拉……”杰西卡耸耸肩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对自己的态度感到惊奇,因为哈拉说的实际上是真的。

阿丽娅直起身来,挺了挺胸。杰西卡觉得这一切该结束了,同时产生了一种决心和伤悲相结合的情感。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阿丽娅说,“我们不应该责难哈拉,我们现在需要她。”

“那是在种族的庆典仪式上,”哈拉说,“在你改变生命之水的时候,圣母,在阿丽娅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你需要我。”

我们需要哈拉?杰西卡问自己。

“除了哈拉,还有谁能在人们中为我们说话,还有谁能去让她们了解我?”阿丽娅说。

“你要她做些什么呢?”杰西卡问。

“她知道应该做些什么。”阿丽娅说。

“我将告诉她们事实真相。”哈拉说。她的脸突然显得苍老和伤感,橄榄色皮肤因愁眉不展而缩成几道皱纹,狡黠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神态。“我将告诉她们,阿丽娅仅仅是装成一个小女孩,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女孩。”

阿丽娅摇着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杰西卡感觉到女儿的悲伤,就像自己在悲伤。

“我知道我是一个反常的人。”阿丽娅小声说。来自孩子口中的成年人的话语就像是痛苦的认罪。

“你不是一个反常的人,”哈拉斥责道,“谁敢说你是一个反常的人?”

杰西卡再次对哈拉那种出于保护的严厉语气感到吃惊。杰西卡看出阿丽娅是对的——她们需要哈拉。部落的人会理解哈拉——她的话和她的情感——因为她爱阿丽娅,如同爱她自己的孩子一样。

“谁说你是反常的人?”哈拉再次问道。

“没有人这样说。”

阿丽娅拉起她母亲的袍角,擦掉脸上的泪水,然后将弄湿揉皱的袍服抹平。

“那么,你没有说过?”哈拉语气强硬地问道。

“是的,哈拉。”

“现在,”哈拉说,“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告诉其他的人。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丽娅吞咽了一下,抬头看着她母亲。

杰西卡点点头。

“有一天,我醒来,”阿丽娅说,“就像从睡梦中醒来,只是不能记得是否睡过觉,发现我在一个温暖、黑暗的地方,我吓坏了。”

听着女儿用发育不全的童声讲述着,杰西卡回想起在那个大山洞里的那天。

“我吓坏了,”阿丽娅说,“挣扎着,试图逃跑,但无路可逃。过后我看见一点火花……但又像没有看见。那火花和我在一起,我感觉到它……它抚摸着我,安慰我。它告诉我,一切都会正常。那火花就是我母亲。”

哈拉擦着眼睛,平静地对着阿丽娅笑。可是,在那个弗雷曼女人的眼中,现出一种发疯的神色,十分紧张,好像它们也在听阿丽娅的叙述。

杰西卡想:我们真的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是因为她那奇特的经历、训练和祖先吗?

“就在我感到安全,定下心来时,”阿丽娅继续说,“又有一个火花与我们汇在一起……一切就在那一刻发生了。那另一个火花就是老圣母。她……用生命与我母亲做生意……一切……我与她们在一起,我看见了一切……一切都结束了,我就是她们,所有其他的人和我自己……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又找到我自己,还有许多其他的人。”

“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杰西卡说,“没有人应该这样醒来而进入意识。它所创造的奇迹,是你能接受的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

“我其他什么事情也不能做,”阿丽娅说,“我不知道如何去抵制或掩藏我的意识……或者让它停止活动……一切都发生了……

一切……“

“我们不知道,”哈拉喃喃地说,“我们让你母亲改变生命之水时,并不知道她正怀着你。”

“不要为这事难过,哈拉,”阿丽娅说,“我并不为自己感到遗憾。毕竟这一切的发生是有理由的:我是一个圣母,部落有两个圣母……”

她中断讲话,偏着头听着。

哈拉摇晃着往后靠在座榻上,盯着阿丽娅,凝视着杰西卡的脸。

“你不怀疑?”杰西卡问。

“嘘……”阿丽娅说。

远处有节奏的圣歌声,穿过把她们与营地过道隔开的门帘,传到房间里面。歌声越来越大,十分清晰。“呀!呀!哟姆!呀!呀!

哟姆!姆赛因,瓦拉!呀!呀!哟姆!姆赛因,瓦拉!……“

唱歌的人从外屋门口经过,她们的歌声传入内室,然后慢慢消失。

当歌声完全消失时,杰西卡开始举行仪式,她的声音中含着悲戚:“那是斋戒月,比拉·特乔斯上的四月。”

“我的家人坐在院子里的水池旁边,”哈拉说,“在喷泉喷出的水珠洗浴的露天院子里,有一棵挂满金色果实的橘子树,黄灿灿的橘子又大又香,伸手可摘。旁边的篮子里装着樱桃、蜜糖浆和一杯杯衰微香料汁,还有其他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在我们的菜园里,在我们的畜群中,有的只是和平……整个大地到处洋溢着和平的气氛。”

“生活充满着幸福,直到侵略者来到。”阿丽娅说。

“在亲人们的哭叫声中,热血变冷。”杰西卡说。她感到过去的事在记忆中不断涌出。

“啊,女人在哭泣。”哈拉说。

“侵略者穿过庭院,手里拿着滴淌着我们男人的血的屠刀,向我们扑来。”杰西卡说。

沉默笼罩着她们。像营地所有的房间一样,她们沉默着,回忆着,过去的悲痛记忆犹新。

一会儿之后,哈拉用一种杰西卡以前从没有听到过的刺耳的声音,宣布典礼仪式结束。

“我们永远不会原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哈拉说。

她说完之后,陷入沉静的思索。她们听到人们喃喃的细语,袍裙摆动的刷刷响声,杰西卡感觉到有人站在房间的门帘外。

“圣母?”

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杰西卡听出是萨萨,斯第尔格的女人之一。

“什么事,萨萨?”

“有点麻烦,圣母。”

杰西卡心一紧,突然担心起保罗来。“保罗他……”她喘息着说。

萨萨掀起门帘,进入房间。在帘子落下之前,杰西卡看见房间外面站着许多人。她抬头看着萨萨——一个又黑又矮的女人。她穿着黑袍,受过训练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杰西卡,小小鼻子的鼻孔张开,露出鼻塞造成的伤疤。

“什么事?”杰西卡问。

“从沙漠传来消息,”萨萨说,“友索为了考验与制造者相遇……就在今天。年轻人说,他不会失败,到夜幕降临时他会成为一个沙蜥骑士。这里的年轻人正集合起来,准备进行远征,到北方去与友索会合。他们说他们会为他欢呼,并迫使他向斯第尔格挑战,进而要他掌握部落的统治权。”

收集水,在沙丘上种植植物,缓慢而稳定地改变他们的世界。

这些还不够,杰西卡想。小型攻击,对某些地方的进攻。既然我和保罗训练了他们,这些也还不够。他们感到了他们的力量,他们想去参加战斗。

萨萨把身体的重量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上,清了清喉咙。

我们知道,需要耐心等待,杰西卡想,但仍然存在着我们受挫的问题。我们知道,等待过久可能有害。如果等待得太久,我们会失去我们的目标。

“年轻人都说,如果友索不向斯第尔格挑战,那他一定是感到害怕。”萨萨说。

她低下头,不让人看见她的眼睛。

“原来如此。”杰西卡喃喃地说。她想:我看到了这事终会来临,斯第尔格也看到了。

萨萨再次清了清喉咙。“甚至我弟弟,夏布,也这样说,”她说,“他们不会让友索有选择的余地。”

这一时刻终于来临,杰西卡想,保罗将不得不自己来应付它,圣母不能卷入领袖继承的纷争。

阿丽娅从她母亲怀里挣脱出来,说:“我将同萨萨一起,去听听这些年轻人说些什么,或许有挽救的办法。”

杰西卡的目光碰上萨萨的目光,对阿丽娅说:“那么,去吧!要尽快向我报告。”

“我们并不希望这事发生,圣母。”萨萨说。

“我们不希望这事发生,”杰西卡赞同道,“部落需要保存它的力量。”她看了哈拉一眼:“你愿意与她们一道去吗?”

哈拉回答了问题没有说出的部分:“萨萨不会伤害阿丽娅,她知道我们不久将会是同一个人的妻子,她和我。我们已经谈过,她和我。”哈拉抬头看着萨萨,然后回头对杰西卡说:“我们会相互理解的。”

萨萨伸出一只手来拉阿丽娅,说:“我们必须赶快,年轻人马上就要出发了。”

她们急匆匆地走出房间,似乎是那个孩子拉着小女人的手,在前面带路。

“如果保罗·摩亚迪杀了斯第尔格,会对部落不利,”哈拉说,“以前总是这样,这是决定继位的老办法,但是时代变了。”

“对你来说,时代也变了。”杰西卡说。

“你不能认为我会怀疑友索的能力,”哈拉说,“友索会胜。”

“我过去是那样认为的。”杰西卡说。

“你认为我的判断带有我个人的感情。”哈拉说。她摇着头,水色项圈在她脖子上丁零丁零地响。“你错了。或许你认为我后悔没有被友索选中,我在妒忌契尼?”

“你可以做出选择。”杰西卡说。

“我可怜契尼。”哈拉说。

杰西卡浑身一震。“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怎样看待契尼,”哈拉说,“你认为她不是你儿子的妻子。”

杰西卡跌坐回座位上,放松下来。她耸了耸肩,说:“也许。”

“你可能是对的,”哈拉说,“如果你是对的,你可以找到一个使人惊奇的联盟——契尼本人,她也想把她最好的东西给他。”

杰西卡在喉咙里咽了一下,说:“契尼对我很亲切,她可能不会……”

“你的地毯有些脏了。”哈拉说。她扫视着周围的地下,避开杰西卡的目光。“一直有许多人在这儿踩,你真该让人经常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