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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有这么一个假设,它说通过改造某个系统中具有自我意识的组成部分,便可以让系统更好地发挥功能。这种假设既无知又危险。那些自称科学家或技术专家的人常常会做出这种无知的举动。

——《巴特兰圣战》哈克·艾尔-艾达

“他在晚上奔跑,表兄,”甘尼玛说道,“你见过他奔跑吗?”

“没有。”法拉肯说道。

他和甘尼玛等在皇宫里的小会客厅前,是莱托命人叫他们来的。泰卡尼克站在他们身旁,因为身边的杰西卡夫人而感到浑身不自在。杰西卡现在变得非常孤僻,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现在离早餐结束过后还不到一个小时,但是很多事情都已经动了起来:对宇航公会的传召,还有发给宇联公司和大家族联合会的信件。

法拉肯发现自己很难能理解这些亚崔迪人。关于这一点,杰西卡夫人已经警告过他,但他还是对他们的行为困惑不解。他们仍然在谈论着婚礼,尽管附加在婚礼上的政治因素大多已经不复存在了。莱托将登上皇位,这一点没什么疑问。当然,他那身奇怪的活皮肤需要被蜕掉……但是,那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他奔跑是为了让自己疲惫,”甘尼玛说道,“他是克拉里兹克的化身。从来没有风能像他一样奔跑。当他最终用尽了力气,他会回来,枕着我的腿休息。‘让我们体内的母亲寻找一个能让我死去的方法,’他这样祈求道。”

法拉肯盯着她。广场骚乱过后的一个星期内,皇宫里节奏大乱,日子过得急匆匆的,不断能听到各种神秘的消息和故事。从泰卡尼克(目前正为亚崔迪家族提供军事方面的建议)那儿,他还得知屏蔽墙山之外爆发了残酷的战斗。

“我听不懂。”法拉肯说道,“找到让他死去的方法?”

“他叫我把你准备好。”甘尼玛说道。她不止一次被这位柯瑞诺王子奇特的纯洁所折服。这是杰西卡的功劳吗?抑或是他天生的?

“为什么?”

“他不再是人类。”甘尼玛说道,“昨天你问我,他什么时候才会除去那身活皮肤。不会的。它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也是它的一部分。莱托估计他能在那张膜毁掉他之前活上四千年。”

法拉肯试图咽口唾沫润润嗓子。

“你明白他为什么要奔跑了?”甘尼玛问道。

“但如果他能活这么长时间,又是那么——”

“因为他体内蕴藏着极度丰富的人类的记忆。想想那些个生命吧,表兄。不,你无法想像,因为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知道。我能想像他的痛苦。他比任何人的奉献都多得多。我们的父亲走入沙漠,想逃避它;阿丽亚因为害怕它而成了畸变恶灵。在这种感觉方面,我们的祖母只是个迷糊的婴儿,然而她却必须用尽比·吉斯特技巧来对付它。但是莱托!他就是他自己,他是独一无二的。”

法拉肯被她的话惊呆了。统治四千年的皇帝?

“杰西卡知道,”甘尼玛看着她的祖母说道,“他在昨晚告诉了她。他把自己称作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大跨度的计划者。”

“那个计划……是什么?”

“金色通道。他今后会跟你解释的。”

“他在这个计划里给我也指派了一个角色?”

“作为我的配偶。”甘尼玛说道,“他接管了姐妹会的精选程序。我相信我的祖母已经跟你说过,比·吉斯特一直梦想培育出一位具有无穷力量的男性圣母……”

“你是说我们只是——”

“不能说只是,”她抓住他的手臂,亲密地捏了捏,“他将指派很多重要任务给我们两个。但是不会在我们需要照顾孩子的时候。”

“你的年龄还太小。”法拉肯说道,挣脱了他的手臂。

“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她以冰冷的语气说道。

杰西卡和泰卡尼克一起走上前来。

“泰卡告诉我战争已经扩展到了外星球,”杰西卡说道,“巴力克星的中央寺庙已经被包围了。”

法拉肯体会着她那种平静的语气。他昨晚已经与泰卡尼克一起分析了那份战报。帝国内部正燃烧着叛乱的野火。当然,它能够被扑灭,但是等待着莱托的可能是个破烂的帝国。

“史帝加来了,”甘尼玛说道,“他们一直在等他。”她再次抓住法拉肯的手臂。弗瑞曼老耐布从远处那扇门外走了进来,身边陪伴着两个过去时代的敢死队队员。他们都穿着正式的丧服:黑色长袍,长袍镶着白色的滚边,头上扎着黄色的束发带。他们沉稳地向这边走来,史帝加的注意力集中在杰西卡身上。他停在她面前,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仍然在为邓肯·艾德荷之死担心。”杰西卡说道。她不喜欢她的老朋友表现出的谨慎。

“圣母。”他说道。

这就是他的意图!杰西卡想着,如此正式,一切都遵照弗瑞曼人的礼仪。血迹难道就这么难以擦去吗?

她说道:“按照我们的观点,你只是做了邓肯指派给你的任务。有人将生命献给亚崔迪家族,这已经不止一次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史帝?你也曾不止一次准备献出你的生命。为什么?是因为你知道亚崔迪家族将给你什么样的回报吗?”

“我很高兴你没有寻找借口报复我,”他说道,“但是我有些事必须和你的孙子谈一谈。这些事可能会永远地把我们和你们分开。”

“你是说泰布不会效忠于他?”甘尼玛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想下判断,”他冷冷地盯着甘尼玛,“我不喜欢我的弗瑞曼人现在的这个样子。”他咆哮道,“我们要回归古老的方式,如果有必要的话,和你们分开。”

“只能是暂时的。”甘尼玛说道,“沙漠正在死去,史帝。没有了沙虫,没有了沙漠,你能怎么办?”

“我不相信!”

“一百年之内,”甘尼玛说道,“世上只会剩下不到五十条沙虫,而且还是生活在精心维护的保护地内的病虫。它们产生的香料只供应给宇航公会,至于价格吗……”她摇了摇头,“我看到了莱托定下的数字。他走遍了这颗行星。他知道情况。”

“这是让弗瑞曼人成为奴隶的又一个把戏吗?”

“你当过我的奴隶吗?”甘尼玛问道。

史帝加咆哮了一声。不管他说什么或做什么,这对双胞胎总有办法让人觉得是他的错。

“昨晚他和我说了金色通道,”史帝加脱口而出,“我不喜欢!”

“这就奇怪了,”甘尼玛瞥了祖母一眼说道,“帝国内大多数人都对那个前景表示欢迎。”

“它会毁了我们所有人。”史帝加嘟囔道。

“但是所有人都盼望着金色年代,”甘尼玛说道,“难道不是吗,祖母?”

“所有人。”杰西卡赞同地说。

“他们盼望强大的帝国,莱托能满足他们的愿望。”甘尼玛说道,“他们盼望和平,丰厚的收成,繁荣的贸易,平等的地位——除了和金色君主相比之外。”

“对于弗瑞曼人来说,这一切意味着灭亡!”史帝加抗议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我们不再需要士兵和勇敢的斗士来抚平偶尔的小麻烦吗?史帝,你和泰卡的那些勇敢的人将受命去完成这些使命。”史帝加看着萨督卡指挥官,两人之间碰撞出了一阵奇特的理解的火花。

“还有,莱托将控制香料。”杰西卡提醒他们道。

“他将完全控制它。”甘尼玛说道。

凭借杰西卡教给他的理解力,法拉肯听出甘尼玛和她的祖母在演着一场事先排练好的戏。

“和平将持续下去,”甘尼玛说道,“关于战争的记忆将消失。莱托将率领人类在美好的花园中至少前进四千年。”

泰卡尼克困惑地看着法拉肯,清了清嗓子。

“什么事,泰卡?”法拉肯问道。

“我想私下跟你谈谈,王子。”

法拉肯笑了,他知道泰卡尼克那个军事脑袋中会有什么样的问题,他也知道现场至少还有两个人也猜出了他的问题。“我不会出售萨督卡。”法拉肯说道。

“没有必要。”甘尼玛说道。

“你听从了这个孩子的话?”泰卡尼克问道。他已经愤怒了。那个老耐布清楚这个阴谋将引发什么样的问题,但是其他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甘尼玛冷笑一声。“告诉他,法拉肯。”

法拉肯叹了口气。他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忘记这个不是孩子的孩子的奇特性。他能想像得到,如果要和她生活一辈子,他的每次亲昵举动的背后都会暗藏着一丝不情愿。这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前景,但是他已经意识到它是无法避免的。完全控制日益减少的香料供应!没有香料,任何东西都无法在宇宙中移动。

“以后吧,泰卡。”法拉肯说道。

“但是——”

“我说了,以后!”他第一次对泰卡尼克使用了魔音大法,看到那个人奇怪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陷入了沉默。

杰西卡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他在同一句话中既提到了和平,也提到了死亡。”史帝加嘟囔道,“金色通道!”

甘尼玛说道:“他将率领人们经过死亡的洗礼,来到生命茂盛的自由之中!他谈到死亡,因为那是必须的,史帝。它能制造一种紧张,让活着的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当他的帝国倒塌……是的,它会倒塌的。你以为现在就是克拉里兹克,但是克拉里兹克尚未到来。当它到来时,人类将重新刷新他们的记忆,记住活着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要有人还活着,这个记忆就不会消失。我们将再次经历严酷的考验,史帝。我们将通过这次考验。我们总是能在废墟中站立起来。总是。”

听到她的话后,法拉肯终于理解了刚才她所说的莱托在奔跑是什么意思。他不再是人类。

史帝加还是没有被说服。“没有沙虫了。”他咆哮道。

“哦,沙虫们会回来的。”甘尼玛向他保证道,“所有沙虫将在两百年内灭绝。但在这之后,它们还会回来的。”

“怎么会……”史帝加咽下了后半句话。

法拉肯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觉醒。他在甘尼玛开口之前就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宇航公会能勉强撑过那些供应稀少的年份,靠他们和我们的库存。”甘尼玛说道,“但在克拉里兹克之后,将会有大量的香料。在我的哥哥走入沙漠之后,沙虫将回归阿拉吉斯。”